第四十章 红莲泣血饲核悸-《孤锋莫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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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域的风,永无止息地呜咽着,如同无数被冰封于此、不得超生的亡魂,在万古冰川的裂谷深处发出低沉而绝望的絮语。风声穿过嶙峋的冰棱,刮过被岁月侵蚀出无数孔洞的崖壁,带起一阵阵细碎而冰冷的回响,更添几分荒凉与死寂。
暮红独自立于一处刚刚被她以红莲业火彻底焚毁的“饲点”废墟之上。脚下是焦黑皲裂、冒着丝丝热气的冻土,空气中弥漫着业火净化后残留的灼热气息与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怨念消散后的空寂感。业火红莲刀已然归鞘,刀身上那跃动不息的赤红烈焰缓缓收敛,只余下暗红色的刀身如同冷却的熔岩,映照着她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温和假面、此刻却冰冷如霜的眼眸。
每一次亲手摧毁这些吞噬生命的魔窟,都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,强行撬开她记忆深处那扇紧锁的、染满血与火的铁门,让她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当年那个风雪交加、决定了她一生轨迹的决绝之日,以及……她为何最终选择弃剑用刀,叛出那个以剑为尊的家族。
暮家,以剑为尊。暮雪千山剑法,是家族荣耀的象征,是力量的体现。她曾是最有天赋的继承者之一,剑术超群,被寄予厚望。然而,越是深入剑道核心,她越是感受到那剑法中蕴含的、与“饲莲”计划同源的冰冷与无情——那是一种将万物视为可利用、可牺牲、可吞噬的极致寒意。剑,在她手中,渐渐不再是守护之兵,而更像是收割生命的、冰冷规则的一部分。
她厌恶这种深入骨髓的冰冷。她体内天生流淌着的、与那柄传说中的“红莲业火刀”隐隐共鸣的血脉,所激发出的力量,是炽热的、暴烈的、带着焚尽世间一切业障、执行最终审判意味的红莲业火。
这种力量,与暮家剑道那种吞噬、冰封、掌控的本质,从根本上就格格不入,甚至相互排斥。
更重要的是,当她亲眼目睹家族如何将那些有天赋的女子如同牲畜般挑选、送入“饲点”作为养料,当她亲身经历自己被家族高层如同货物般算计、意图作为联姻工具送去换取利益时,那种积压已久的、对不公与物化的愤怒与反抗之心,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,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——那柄被家族秘密供奉在禁地最深处、象征着另一种截然不同力量体系的“红莲业火刀”的仿制品。
盗刀之日,风雪漫天。
她杀穿了守卫森严的禁地,手握那柄灼热的长刀,感觉前所未有的契合。但等待她的,是暮玄铮亲自率领的、铺天盖地的暮家精锐,以及……那位刚刚从冰棺中被唤醒、手持玄冥冰棺剑的“老祖”。
那是一场绝望的突围。
“暮雪千山剑阵”被催动到极致,无数冰蓝色的剑光如同连绵起伏、冻结时空的雪山巨浪,层层叠叠、铺天盖地地碾压而来,要将她这簇叛逆的火苗彻底扑灭。
她挥舞着刚刚到手的业火红莲刀,赤红色的莲华在风雪中傲然绽放,焚灭一切的业火冲天而起,将一道道冰冷刺骨的剑意烧熔、蒸发,将一个个悍不畏死冲上来的暮家子弟斩于刀下。
炽热的刀芒与冰冷的剑阵疯狂对撞、湮灭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蒸腾起遮天蔽日的白色蒸汽与冰屑,将整个冰原化作一片混沌的杀戮场。
她浑身是伤,鲜血染红了白衣,又迅速被自身业火蒸干。她杀得疯狂,几乎忘却了痛苦,眼中只有那条通往自由的血路。
最终,她对上了暮玄铮和那活死人老祖。
暮玄铮的剑,冰冷霸道,带着家主的威严与杀意。
老祖的剑,诡异死寂,玄冥冰棺剑的力场让她动作不断迟滞,仿佛时光都在离她远去。
最惨烈的一击,她以业火红莲刀硬撼玄冥冰棺剑,极热与极寒的碰撞引发了恐怖的爆炸。她被震得五脏移位,口喷鲜血倒飞出去,而暮玄铮的剑,已如毒蛇般刺向她的心口。
濒死之际,时间仿佛变慢。她看着那冰冷的剑尖,心中没有恐惧,只有无尽的愤怒与不甘。就在此时,一个戴着滑稽脸谱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,轻轻用手指夹住了暮玄铮的剑尖。
“啧,真是无趣的围殴啊。”戏诏官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笑意,却让整个战场瞬间凝固。
他甚至没有看暮玄铮那惊骇欲绝的表情,只是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暮红,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欣赏:“丫头,性子够烈,火也够旺。怎么样,要不要换个地方玩?本官那里,正缺个能烧点东西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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